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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华爱读报纸的娃（第7页）

“有信没？”冬天的夜晚，健民叔又来到学校，胆怯地问我。“没有。”我肯定地说。

他坐在火炉旁，把头埋在两腿间，久久都没抬起来。

女儿出走后，健民叔苍老了许多。他惊恐不安地向门外看着，唯恐有人进来。我知道，男方家人变着法子无理混闹，把老人折磨怕了。

送走健民叔，我想，怎么能帮帮他呢？菊花那天真烂漫的样子又出现在我的眼前，夜已深了，我久久不能入眠……一周后，我把健民叔叫到我办公室，从抽屉里取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封交给他，信封上没有寄信人地址，我就让他看了信的内容：爹娘：女儿对不起你们。我已到了南方，一切都很好，你们别操心。

我会尽快把他们家的礼钱准备好，给他们全退了。请你们原谅我。

“你就相信菊花吧，她会处理好的。”我安慰他说，“一切艰难都是暂时的，后面的日子会好的。”

“一个女娃家，没出过远门，在外怪可怜的。”健民叔泪水涟涟地说。

“上次叔借你那点钱，我把猪娃卖了，给！你拿上吧！”他从衣兜里掏出钱要还给我。当时，老人向我借钱，是为了找寻菊花。我让他把钱装起来，哪儿紧张先哪儿用。

我给他添了点茶水，继续安慰道：“叔，你和婶保重身体，相信菊花，她是个有主见的娃。”

我目送着他出了门，直到那佝偻的身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。

村里的婶子们靠在南墙上，边做着针线活儿，边议论着菊花的事，指责健民叔把娃没有指教好，丢人现眼地做出毁婚的丑事。菊花的娘和爹，躲在屋里连门都不敢出。

两年后，秋风吹来，黄澄澄的野菊花，开遍了山梁溪畔、田间地头……菊花突然回到了小村里，一家一家地拜访着乡亲们，感谢他们为他家操心帮忙。

健民叔两口子换上了过年的新衣服，站在场院里，笑盈盈的。

菊花的身后，跟着一个南方的小老板，他们的脸上笑成了花。

暖阳里，村里的婶子们又靠在南墙下，边做着针线活儿，边夸赞着菊花有主见，又有本事。

健民叔拉住我的手说，他问菊花了，菊花说她从来没给家里写过信。

他似乎这才明白了什么，再三对我表示感谢。

姐妹的命运

小红和小丽是亲姐妹，小红大小丽两岁。小时候，姐妹俩一起在村学校上学。父亲在百公里外的煤矿上班，是普通的煤矿工人；母亲在家伺候公婆，忙家务，并下地挣工分，照管着一家老小。

小红上三年级，小丽上一年级。在学校里，姐姐总是护着妹妹，帮助她认字，辅导她写作业，姐妹俩快乐地上学、放学，又一起玩儿。

土地分到户后，他们家分到了十多亩地，山区耕种条件差，都要靠人力来做。母亲身体单薄，干活累出了病。小红小学毕业后就不上学了，帮着母亲下地干活、养猪养羊。小红成了母亲里里外外的好帮手。

小丽上完小学升了初中，去到几十里外的镇上，住在学校里，一周回一次家；初中毕业后，父亲把她带到了自己工作的煤矿，托人给她办了城镇户口，她顺利地考上了矿上的技校。

男大当婚，女大当嫁。小红长成了大姑娘，村里牵线说媒的人，你来我往，把她家的门槛都能踢断。全家人经过反复地比较选择，确定了岭下的一户人家。那男人老诚本分，又能做木工活，手艺不错，待人热忱，平日里走村串户，靠给乡亲们做木匠活儿挣点钱；家里日子紧巴，但是平川平地的。一家人就图个地方好，小红也点头同意了，她坚信只要人善良勤劳，苦日子一定会到头的，不会一辈子穷下去。

小丽从技校毕业后被安排到煤矿工作。逢年过节，她都要赶回老家来看望母亲和姐姐。她每次回来，都要给姐姐带身合体的衣服，还帮着姐姐干地里的活儿。看着姐姐蜡黄的脸，牵着姐姐粗糙的手，她心里不是滋味。

小丽知道，姐姐学习基础好，若坚持上学是会有出息的，都是为了这个家，姐姐才放弃上学，回家帮母亲干活的。

几年后，小红的儿子出生了。这给她家苦涩的日子增添了欢乐和生机。

男人日复一日在外继续做着他的木匠活儿，小红在家里种地，照管孩子，整日里忙出忙进，苦和累都坚强地扛着。

小红的儿子上学了。白天，小红忙在田间地头，肩扛担挑，把庄稼活做得井井有条；晚上，她就陪着儿子做题算数、阅读写作。破败冷清的屋里从此有了欢声笑语。

在煤矿上班的小丽，也处上了对象，小伙子身材高大，浓眉大眼，大学本科学历，是矿上的技术员。他们牵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。一年后，小丽的女儿出生了，一家人无比欢快。

十年后，小红的儿子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的宏志班。接到通知书后，小红兴奋地见人就说着孩子的学习成绩。学校开学时，小红赶到城里，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，购买了生活用具。她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，供儿子念好书。三年后，小红的儿子高中毕业，考上了重点大学。

在煤矿上班的小丽，由于企业破产重组，夫妻俩都下岗了。丈夫有技术，应聘到了陕北的一家化工企业。小丽带着上初中的女儿，回到了县城。

她买了房子，又找同学帮忙把女儿转到了附近的中学。可是一个月后，女儿却逃学离家出走了。

小丽垂头丧气，伤心不已，她知道，女儿的坏毛病又犯了。过去，在矿上时，她忙着上班，没能顾上管教孩子，女儿厌学逃课，交往了一些社会上的坏朋友，养成了一些恶习，在校外吃喝玩乐。

一周后，矿上的一位朋友把孩子送了回来。小丽又托同学将孩子转到了一所全封闭的学校。她千辛万苦，总算熬到女儿初中毕业，女儿却没能考上高中。小丽又想办法让她到职业技术学校上学。才四十出头的小丽已被女儿折磨得筋疲力尽，头顶白发，人也苍老憔悴了许多。

转眼间，姐姐小红的儿子大学毕业进了国企工作，还提了干，年薪几十万。他给父母在城里买了一套大房子，把小红两口子接到了城里。小红在超市找了份工作，再也不用拼死拼活地下地干活了。

小丽的女儿技校毕业后，贪图享乐，又怕受单位的纪律约束，不想去上班。她追求时尚，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美容院，可营业不到半年就倒闭了，赔得一塌糊涂。小丽为了帮女儿还账，把房子抵押给银行贷了款。

作为小丽的同学，我感慨之余，每当小丽生活中遇到难处了，都会像她姐姐小红一样，有求必应，不厌其烦地帮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