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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XVII世事难两全（第2页）

……什么？

不管身后查尔斯的惊愕，丹妮拉离开了软禁着查尔斯的房间。

然后，走出庄园回廊的丹妮拉躲在某个无人的角落，靠着墙边缓缓落下，忽然泪流满面。

许多年前，丹妮拉还是珍妮，她的母亲是王宫中负责照顾王后生活起居的侍女——那时在王宫中的王后，还是西尔维亚·康斯坦丝的母亲，玛蒂娜王后陛下。

玛蒂娜王后治下清明，一切井井有条，哪怕是奴隶出身的侍女，在王宫中的生活也比很多贵族领地中的奴隶好很多。

可是美好的时光容易消散，该失去的时候怎么也留不住，就像是珍妮回忆的温馨，就像是玛蒂娜王后的死亡。

这座王宫的两位主人先后离世，本来应该留在这里的西尔维亚公主殿下被赶出了王都，而入主王宫的，却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威廉国王，和他的情妇。

彼时还不是王后的蒂朵·斯帕克，因为浅薄的个性和爱慕虚荣的性格而在王宫中耀武扬威，不可一世。

仅仅是因为在舞会上听了一句‘玛蒂娜王后留下的侍女们可真是个个优雅大方，知书达理的比某个身份低微的女人更像是国王陛下的情妇’，这样嘲笑而讽刺的话语。

所以当晚，蒂朵·斯帕克就在王宫里大发雷霆，下令把昔日侍奉过玛蒂娜王后的侍女们都撵出了王宫。

王宫的侍女一般都由两种人组成，一种是普通平民出生的女孩，一种是奴隶出生，世代侍奉王室的女奴。

平民的女孩从王宫中被赶出来之后，如果家里还有人在，可以回家，可以去做女工，也可以嫁人，虽然日子过的不如在王宫时轻松，但是勉强还能维持下去，并且有不少选择。

可是奴隶出身的女奴若是从王宫里被赶了出来，只有一个结果，被王室的采买官放在市场上卖出——奴隶没有人权，主人了不要了，就卖给下一个主人，如此周转。

虽然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作为奴隶，珍妮她们这些人的一生注定坎坷漂泊。

可是，明明玛蒂娜王后还在的时候，她们多少还算个人。

仅仅只是因为蒂朵·斯帕克的一句话，在王宫中待得本来还算安稳的女奴们，最后却走上了最不想走的道路。

珍妮永远也忘不了，她的母亲就是在这次的大变动里，因为被卖给了一家风评不好的贵族，整日做活没有一点时间休息而被活生生累死的。

而她被累死的时候，珍妮她们这批女奴才刚刚离开王宫一个月。

一个月的时间，珍妮的母亲在劳累中和病痛中痛苦的死去，讽刺的是在她母亲死亡的那天，蒂朵·斯帕克成为了这个王国的王后，高高在上，荣耀傍身。

珍妮曾经想过，如果她和周围的女奴一样的麻木，是不是就能更加平静的接受这样惨痛的现实，毕竟奴隶的一生本来就是悲惨的。

可是珍妮永远也忘不了，年幼的时候在王宫时，那位同样也是高高在上的玛蒂娜王后，却屈尊降贵的摸过她——一个奴隶的头颅。

‘珍妮的眼睛可真好看。’玛蒂娜王后轻轻的抚摸小女孩的脑袋，温柔的说道。

‘长大之后必定被很多人喜欢，不知道谁才配得上珍妮呢。’

其实，一个奴隶，谁配不上。

是她不配。

可是玛蒂娜王后的话语深深的扎根在她的心里，无论过去多少年，她始终不能忘怀这世上曾经有过如此尊贵的人对她说，她配得上的。

所以，就算她是个奴隶，她也想妄想一次，妄想她能在这个世上找到某些东西，让只能匍匐的女奴可以站在任何人面前。

所以，蒂朵·斯帕克的高傲让丹妮拉失去了自己最爱的母亲，那么总有一天，她要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失去骄傲的身份和荣华，直到一无所有。

而现在，她离目标如此之近。

……可是爱情，那是什么？

为什么看着蒂朵·斯帕克的一败涂地，不再是‘珍妮’的丹妮拉却依旧高兴不起来，是因为查尔斯吗？

算计人心的时候，原来自己也会动心。

可是……丹妮拉擦干了眼泪，站起身时又是冷静从容的侍女长模样。

她知道，在之前的谈话中查尔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回应，让他感到自己的爱情不是一厢情愿，过去的时光不是虚幻的冰凉。

可是，丹妮拉不想给出这个希望。

断就断了，不必藕断丝连。

在过去许多年的时光里，他们的爱情中，查尔斯永远是给予者，是施舍者，而她对此无能无力。

此刻丹妮拉早已走到了自己想要走的道路上，其他的人就当是过客。

人这一生，总是难得两全其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