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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得绕开人户的地方,免得因我们使别的村庄变成下一个靡陀寨,”陈永的回答得到了一致的赞同。
“没别的道路供我们绕行,”仝袤摇摇头,叫勇士们多点了两支火把,然后就地停下,问大家武器是否还在身上,都清点一遍之后,他焦急地看看东方的天际,仿佛在等阳光出现,“这不是家犬,是浮玉山的猛兽,看来大敌当前了。”
“浮玉山?”周雨江惊问,“爱吃人的彘吗?”
“难怪听起来是狗叫,”陈永说着,拨出蛇鳞在火把下晃了晃寒影闪闪的剑叶,“见识过角狼,让你再见识见识彘吧!”
“这些凶兽昼伏夜行,他们怕阳光,天亮就逃跑了,”孟庆叫同伴们把行李堆放在中央,点燃所有火把插在离得远些的周围,让光芒散开,使那些畜牲有所畏惧,然后背靠背围成一圈准备与彘生死肉搏。
勇士们紧握武器守在自己的方位,四周野兽的眼睛闪耀着黄铜般的亮光,几千只把他们围成一圈的野兽不断向内收缩围,或是在为最猛烈的攻击作准备,只因害怕四周腾腾燃烧的火把而放缓了脚步。它们的个头比初生牛犊还小,却有虎的斑毛和腿脚,一颗虎头小得和身子似不相衬,看起来像灵猫。当它们侧过身去,就出现一条硬邦邦左右甩动,看了叫人忍俊不禁的牛尾巴。(见《山海经》南山经载:又东五百里,曰浮玉之山,北望具区东望诸囟比。有兽焉,其状如虎而牛尾,其音如吠犬,其名曰彘,是食人。苕水出于其阴,北流注于具区。其中多觜鱼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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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来吧!你们这些虎头牛尾的畜牲,尝尝我手里的刀,看它怎么割开你们那空空的皮毛,”孟庆怒吼,其他人也跟着山呼般吼叫。其实都已经意识到,面对这些野兽的重重包围,无论多么勇猛也在劫难逃,但畏惧又有何宜?
“原地待着,别轻举妄动,”仝袤喊道。
都以为这最后之战即将爆发时,一只彘走出野兽群,其余的往后撤离,使圆圈半径加大了近二十米。那只彘走到离我们百步开外站定,发出如猛虎般剧烈的两声嚎叫,然后又定定地看着我们。“看来它是兽群的首领,要找我们的首领,”仝袤回答,随即走出去,根本不听我们劝止。那只带头的彘见仝袤朝它靠近,摇摇头,前爪匍匐到地下,周围的猛兽立即又犬吠着向我们步步逼近,情势更加紧张,仝袤依然没有退怯的意思。
“可能那头领是冲我来的,因为我的吼骂,它们把我当成了头儿,”孟庆小声说完,叫仝袤回来,自己往前走。那些凶兽见孟庆出现,才又往后退回原处。尽管孟庆叫仝袤别惹怒这些古怪的彘,仝袤还是走过来挨着孟庆站在一起。
那只首领野兽根本就没在意敌人比自己多一个,阵势摆好,战斗便开始了,彼此朝对方猛攻过去。几番搏斗后,首领先用头把仝袤撞飞十米开外砸在地上,随即扑倒举起刀还来不及砍下的孟庆,前脚将他手里的武器踢开,后脚狠狠地踹了几下他的屁股,把孟庆踹得哇哇大叫。之后那畜牲又毫发无伤地退开一段距离,等仝袤和孟庆重新站起来。
“这得有多么绅士才办得到啊?”陈永说,大家绷紧的心弦显然放松了,恐惧感也随着那首领没有将同伴置之死地而消失大半。
“这些奇怪的动物还遵循着最古老的战争法则,显然比我们人类高尚得多,”韩杰也小声说,叫两位大哥坚持住。
孟庆许久才艰难地爬起来,捡起武器重新和仝袤聚集一处,第二轮战斗没坚持到五分钟,两人再次被击倒,却连畜牲的一根毛都没伤到。那首领又不管被打倒的仝袤,跑去更狠地踢了几下孟庆的屁股,之后退开来等待二人站起。如此往复地打了十几回合,直到东边的天地之间泛起一线开了和口的光晕,仝袤和孟庆都倒在地上呻吟时依然不认输求饶,首领方才噢噢地嚎叫两声,周围的畜牲也都沸腾呼叫着绕开他们,朝十一人来的方向而去,狂奔着消失在霞光之中。
陈永四人和勇士们立即跑过去搀扶起仝袤和孟庆,仝袤坐着休息一会儿,起身来回走了几步,喝几口水,除皮肉还在疼痛之外,并无什么大碍。孟庆却全身淤青,屁股被踢得血肉模糊,骨头也几乎散了架,倒在地上奄奄一息。或许是因为孟庆的吼叫,那畜牲首领把他当成了头儿,才冲着和他单挑的。同伴又做了一副担架,小心翼翼将代他们出战的孟庆抬上去躺好。正准备出发时,前方响起刺耳的马嘶声,马蹄嘚嘚伴着滚滚风尘席卷而来,一队铁甲森森的马兵将这可怜的十一人围住。
“我们是竖亥法师的朋友,代他向各位骑士问候,”仝袤见人马来势汹汹,刀剑霍霍,不像申虞公的人马,只得冒险大声说。然后齐向马队鞠躬问候:早上好。
听说是法师的朋友,对方英武高大的中年首领跳下马来,收回手上的武器走近他们鞠躬致礼:“我是浮玉山的肭仂靼泽,你们从何而来,怎么如此狼狈?”
“唉!一言难尽,”仝袤回答,都各自报上姓名之后,他抬头看看肭仂靼泽,“原来兄台就是肭仂昌雄之子,久闻大名,幸会,幸会!”
肭仂靼泽低头扭向一边,叹道:“罪臣之后,何足见哉?”
“快别如此,你父亲的英名不曾因为深受责难而陨落,”仝袤说,“他始终是我心中的英雄”。
“你也认为肭仂昌雄身受不白之冤吗?若父亲有灵,定当含笑九泉,”肭仂靼泽心悦地看着仝袤。
“请恕我等冒犯之罪,实是情非得已,”陈永说道,“还望肭仂大人借路让我们通过。以免受拐脚的追兵之苦。”
“我非因你等而来,”肭仂靼泽回答。
“莫非为了那些彘?”韩杰问。
“我们跟踪至此,也看了两位勇士和它们彘群中最小的孩子的战斗,因为那些畜牲太讲原则,为不使激怒它们,请原谅我等无法施以援手,”肭仂靼泽抱拳说道。
知道出战的并非首领,而是它们里面最小的一个孩子时,勇士们羞红了脸面。“当时我们其他人也只能观战的,”韩杰回答,“也正因此,它们才没有对我等大开杀戒吧!否则你此时所见便是一堆尸骨了。”
肭仂靼泽看看孟庆的伤情,摇摇头,小声对仝袤说,“恕我直言,你们的这位朋友,恐怕已无力回天了。”
“你能救救他,求求你,救救我们同伴,”陈永请求道,但其实孟庆已经气绝身亡。按浮玉山的习俗,肭仂靼泽吩咐手下砍来树木和柴火,先用树杆搭了一个十几米的高塔,把柴火在塔顶堆满,浇上随军携带的火油,再把孟庆的遗体运到柴堆顶上躺下。大家站离百米开外,默默念完祈颂的悼文,肭仂靼泽把玉弓和火箭借给仝袤,仝袤搭箭拉弓,嗖的一声,三只箭朝相继朝塔顶划出道道长长的弧线,塔顶便燃起了熊熊大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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