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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人间炼狱（第1页）

陈平安终究还是没有学会游泳。大黄刨坑的地方不太对，刨塌了一片山。“此乃天意。”陈平安乐得合不拢嘴。“等咱们遇见河，为师让你知道，什么叫‘师意’！”古玄霄拍了拍陈平安的脑袋，招呼众人继续赶路。“少爷，您究竟是怎么做到一秒换装的？您能教教我吗？”白菁菁眼中满是羡慕之色。一秒换装，每次都在眨眼间完成，既看不到他脱衣服，也看不到他穿衣服。这让白菁菁眼馋得不得了，缠着古玄霄要学。仅仅半个时辰，古玄霄已经使用“百幻衣”，换过三次衣服了。他打算让自己在白菁菁几人眼里，没有固定的形象。他早晚还得用“非也”面具，报复一下多嘴多舌，说他和白菁菁贴脸亲嘴的陆老六！这个老六，简直欠抽！“抱歉，这一秒换装法，乃是我的独家技艺，传男不传女……”古玄霄话刚说一半，便看见陈平安一脸惊喜地看过来。“……传大人，不传小孩！”刚说完，陆小六眼睛已经开始放光。“……传长得帅的，丑的不行！”“太好了，少爷，我完全符合您的要求！”陆小六激动不已。少爷打一开始，就是打算把这门技艺，传给自己的吧？古玄霄沉默了。白菁菁和陈平安也沉默了。太阳这么大，这个笑话，却这么冷。一时间，原本还算热闹的气氛，突然尴尬起来。“傻瓜……傻瓜……”一群乌鸦，怪叫着从几人头顶飞过。其中一只，还拉了一坨鸟粪，差点儿落在陆小六头上，似乎要钦定此人，就是它们口中的“傻瓜”。这把陆小六气坏了，捡起一块石头就要打乌鸦。可惜，打了个空。知道的，知道他在打乌鸦。不知道的，会以为他在打蚊子。毕竟，石头扔出的高度，只能打得到蚊子。“我这人，就是心善！它们差一点儿拉屎在我头上，所以我也故意‘差一点点’打中他们！这波，算是打平！”陆小六的脸皮在这半年里愈发厚了。“的确只差‘亿’点点儿！”古玄霄竖起了大拇指。翻过了一座山，众人终于找到了官道，继续朝着边境前进。时近傍晚，一行人加快了脚步。要是一个时辰之内，还找不到住宿的地方，他们就只能“天为被，地为床，日月星辰伴我眠”了。当然，还有蚊虫鼠蚁作伴，热闹得很。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，古玄霄突然想起半年之前，当他第一次，将“天为被，地为床，日月星辰伴我眠”这话念出来之时的情景。白菁菁听得两眼冒星星，直夸好诗！陈平安不断拍着巴掌。只有陆小六，傻子一样道：“那我们一起睡地上，算不算同床共枕？”那一夜，夜色很美。几人却睡得很膈应。“咦？前面似乎有个村子！”官道一侧，目光尽头，隐约可见房屋。“太好了！咱们找个好人家，借宿一宿，再借点儿吃的……”古玄霄一挥手。四人一狗，齐齐施展身法，朝着远处的村落走去。靠近村落，却没有见到任何光亮，古玄霄的眉头，不由自主皱了起来。等进入村落，所有人的眉头，包括大黄的在内，也皱了起来。这里，有很浓的血腥味，以及腥臭味。循着臭味，第一具尸体出现在几人面前。接着，是第二具，第三具……第很多具。所有尸体，死状可怖，一看便知道是中毒而亡。从村头到村尾，尸体的数量，居然达到了五十七具。这还只是能看见的。看不见的，还不知道有多少。除了尸体以外，还有一滩滩血水。有些甚至是人形。至于血水在变成血水之前是什么，不言而喻。村尾，有人用脚划了一条长长的线。这条线，似乎把村子和外界分割了开来。线的这头，是人间地狱。线的另一边……也是。古玄霄，陆小六几人的脸色，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。就在村外草丛中，他们发现了熟人。那是一位镖师的尸体。就在清晨，这名镖师还是大活人，跟在独臂刀王五身后。几只死去的乌鸦，就落在这名镖师的尸体旁边。古玄霄几人沉默着，继续往前走。不过百丈距离，十三具镖师的尸体，一具不少。包括独臂刀王五在内。古玄霄看着王五的尸体，一张脸十分平静，平静得可怕。他想起了一百多年前，那个少年模样的王五。他也回忆起清晨见到王五之时，那略有老态，却依旧洪亮的声音。“难怪有故人之姿，原来是故人之子……”“给你爹烧纸钱的时候，代我向他问好……”古玄霄心里，一个问题，油然而生：“当时，王五真的没认出我吗？”大抵，是真的没有认出罢。两人一百多年未曾见了。自己又使用了“非也”面具，他不该认出自己才对。古玄霄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。但是，他再也不可能知道了。王五死了，死在了最后一镖的路上。这是他年轻时候，许下的愿望。可古玄霄不知道，这是不是他现在的愿望。毕竟，王五的面容有些扭曲，他中了剧毒，在毒发的痛苦中死去。哪怕他年轻时候的愿望就是死在最后一镖的路上，但这样的死法，也算不得圆满。“小翠，你不要死，你可千万不要死！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，小翠！”陆小六突然发疯似的，往前跑去。就连王五都死了，他害怕他的单相思对象也会死。“不！不——”仅仅跑出十几丈，陆小六就疯了一样，跪在地上，痛哭流涕。古玄霄，白菁菁，陆小六，还有大黄，第一次没有嘲讽陆小六这显得有些浮夸，也有些不合逻辑的嚎啕声。现实不合逻辑很正常。话本小说才需要逻辑。几人走了过去。那跟在林灵儿身边，有些泼辣，有些蠢萌的小丫环，现在就躺在地上，脸色苍白，嘴唇乌黑，眉心还有着一个血洞。古玄霄叹息了一声。她是先中了剧毒，眼看就要死去，但在临死之前，又被一只尖嘴鸟，用尖尖的喙洞穿了眉心而亡。从某种程度上说，她是幸运的，被鸟杀死，比被剧毒毒死，至少少受了半分钟的罪。从之前镖师和村民的死状来看，那会是度秒如年的半分钟。但这样的幸运，谁会稀罕？留下白菁菁照看陆小六，古玄霄和陈平安，大黄继续向前。“还有人没死！”大黄突然耸了耸鼻子，传音给古玄霄道：“是林灵儿，还有林虎！”古玄霄瞳孔微微一缩：“带路！”嗖嗖嗖。三人迅速朝着前方飞奔！两道侧身躺在地上，奄奄一息的身影，很快出现在三人眼中。一杆长枪，像是串糖葫芦一般，将两人串在一起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