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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华爱读报纸的娃（第5页）

20世纪70年代初，高强作为知识青年，上山下乡到红岭公社插队。

他和六位同学分到了水龙湾村。村上把仓库腾出来让他们住，还给他们盘了个大土炕。

那年冬季，公社集中知青成立了文艺宣传队，排练文艺节目，活跃农村文化生活。就在此时，高强认识了秀英。秀英她爹是大队的支部书记，认识她的人很多。那时她性格活跃，家境优越，像只快乐的小鸟。

困难时期，粮食短缺。冬夜里，每晚排练节目到很晚时，高强就饿了，有时肚子饿得发慌，秀英就偷偷地给高强拿馍吃。慢慢地，他们就走得近了、见面也多了。有事没事，秀英总爱来找高强，他也总找理由去见她。

高强每次进城时，总想着给秀英带点小礼物，比如她爱看的书、擦手油、雪花膏等。就这样，两人的关系就在朦朦胧胧中水到渠成。在那苦涩的日子里，他们的生活就有了蜜意。

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。几年后，高强要进城上班了，秀英的影子也就永远地留在了他的印象里，许多年都挥之不去。那山，那人，那情，那景，始终是他心头永远的牵挂。

“你过得好吗？”高强问秀英。

“好着哩！”她一边说着立刻就泪眼婆娑。

水龙湾村距离县城七八十公里。人要找人，也是很难的。那时，秀英曾多次来城里找过高强，想与他见一面，但终未实现。她不奢望与他结合，只是想听听他的意见，希望他给她指条路。但找了多次，她却是失望而归，也就从此打消了见他的想法。

女大当嫁。在媒婆的撮合下，秀英最终嫁到了镇上的一户人家，总算离开了山里。然而，选择了地方，却选择不了人。她男人没有责任心，长得人模狗样的，脑子却不够使，家里的一切都得让她操心。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她的日子过得很苦，但也只能认命了。

如今，她儿子已经长大，并结了婚，儿媳也很孝顺，她想着，苦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。谁知孙女又患了先天疾病，治病就医，四处奔走，花掉了她家所有的积蓄，还欠了巨额的债务。

“你说，”高强恳求她，“需要我帮啥？”

“不用了！”她感激地说，“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
从此，高强会长的身影就常出现在特教学校的校园里，与那些特殊的孩子在一起……

泥饭碗铁饭碗

明远和高鸣是同学，高中毕业后，他们都没能考上大学。

明远在复读时，父亲患癌症去世了。家里没有了劳动力，他就无法继续上学，只能回家下地干活了。

高鸣不甘心在村里劳动，托在县国营机械制造厂当保卫处处长的舅舅，给他办了城市户口，顺利地上了厂子弟学校。高鸣毕业后，进厂当了正式工人，成了公家人，端上了铁饭碗。

明远和同学们都很羡慕高鸣。他们去县城里办事，就去高鸣的单位听他谈社会和人生，以排解心中万千迷惑。

1980年，镇政府给乡里的学校招考教师，明远就报了名并且考上了。

他走上了乡村学校的讲台，开始了自己的教育生涯。人们都说代课教师是个泥饭碗，经不住风吹雨打，随时都可能碎了。明远也渴望像高鸣一样，端上铁饭碗。但这对他来说太难了，他就埋头在乡村学校里认认真真地教书。

在校园里，明远上课下课，辅导自习，批阅作业。他喜欢学生，学生也喜欢上他的课。他用心去教，想方设法根据学生掌握知识的情况，琢磨着不同的教法，尽力使学生学得轻松、学得快乐。几年后，明远成了学生和家长们认可和喜爱的好老师。

20世纪90年代，县、乡财政困难，乡里的教师和干部几个月都领不到工资。学校里有教师就离开讲台，下海去做生意了，也有人寻门路转到别的行业上班了。

明远家里的生活也很难，上有老、下有小。他一边教学、一边耕种着家里的十几亩地。为了不耽误教学工作，地里的那些农活只能利用晚上和休息日加班干，所以，他比常人就苦多了。他知道，要养家糊口，必须把地里的庄稼种好。母亲患病了，自己又进修学习，欠下了债务，如果没有土地的收入，日子就很艰难。

秋风吹黄了庄稼，也吹皱了明远的心。秋收时节，农用化肥一天一涨价，妻子催促着明远赶快买些化肥，不然，秋播时又会买不起的。今年下种化肥供不上，明年麦子又要歉收了。几个月都没有发工资了，明远无奈地叹息着。他思虑再三，再次走进镇上的农业银行申请了五百元贷款。买了秋播用的化肥，又去药店给母亲买了常用的药，就仅剩五十元钱了，明远没敢动用，因为，他还要去县里参加秋季自学考试。

坚守与放弃，明远心里时刻在纠结着。站在讲台上，每当看到学生们渴求知识的目光，他就说服自己放弃非分之想，安心地守在讲台上。

收秋时节，他把黄豆收上场，打了两遍后，自学考试的日子就到了。

于是在秋风秋雨中，明远去县城参加自学考试。在寻找住处时，他遇到了同学高鸣。

高鸣已辞了公职，开办了酒店。高鸣把明远接进自己的酒店，给他安排了豪华的房间，明远非常感动。他真心佩服高鸣的魄力。那晚，高鸣热情地款待了明远，还请来了已调任县公安局当科长的舅舅。酒桌上，明远喝了不少酒，和高鸣聊到了大半夜。高鸣说要高薪聘请明远来帮他打理酒店业务，劝说他辞掉民办教师，明远想到学校里那些孩子，没有答应。

明远参加自学考试学习大学课程，三年后各科都拿到了结业证书——他获得了名副其实的大学本科文凭。几年后，明远被提拔为校长，不久，又由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。

过了几年，明远又被选调到县教育局办公室工作。他想跟老同学高鸣见个面，却没能联系上，高鸣好像从县城里消失了一样。

2012年秋季，县教育系统组织了一次“大教研，大走访”活动，明远意外地见到了高鸣的舅舅。他很惊讶，怎么也没法把面前的这位老人与当年那威武的公安干部联系起来：他佝偻着身子，颤颤巍巍，看起来身体状况极差。明远扶着老人坐在社区广场上，向他询问高鸣的情况，老人还没有开言，眼眶里已盈满了泪水。

当年，在舅舅的关照下，高鸣经营的酒店生意兴隆，财源广进；高鸣成了县上的优秀民营企业家、劳动模范。可后来，他又投入房地产开发，还成立了信贷担保公司……最终，因盲目开发，非法集资，违规经营，导致企业破产且触犯法律而成了阶下囚。

高鸣的舅舅作为股东之一，也受到了牵连被追责后，丢掉了公职。

山娃的人生

山娃出生在秦岭山里，生活在巴掌大的山村。村里几十户人家，连个吃公家饭的干部都没出过。山里生活条件差，出门就爬坡，吃水难，行路更难。

山娃小时候就勤快，平日放学回家，就帮着父母干活，给猪割草，上坡放羊。他爬到高高的山梁上，看着近处的沟坡，望着原下的村庄，只见道路宽阔、土地平整。再回头看着自己的村庄，显得贫瘠而丑陋。他暗下决心，长大了一定要逃离这贫穷的村庄到外面去。